女鬼离他越来越近了。

不远处，义庄大门正缓缓合拢，人群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，凌乱的脚步声在洒满白色纸钱的地面上摩擦，发出沉重低压的吱嘎声，如同垂暮老人的低声残喘。

这栋楼里群鬼云集，但鬼怪之间相处得却似乎挺和睦，秦非不觉得这样的社会结构会是它们自发形成的。这是一辆破旧的大巴车，正在灰白色的雾气中颠簸行驶着，光线阴暗的车厢内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人。

要想聊和直播有关的事，必须去系统指定的会议大楼，花积分租用办公室。它们越是表现出想往哪个方向走，秦非就偏不。乱翻东西怎么就不纯洁了？再说了，玩家们因为害怕触犯规则，翻东西都是轻手轻脚，拿起什么下一秒就立马放回去，简直有素质得不行。

女鬼眨了眨眼，漂亮的凤眸中忽然有血珠滚落。秦非说这些话的时候, 修女还没能从她澎湃汹涌的怒意中抽出身来。

可以攻略，就说明可以交流。

亚莉安还沉浸在秦非账户里那个天文数字中，一时间有些晃神。“他写下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在嘲笑我，对我说哈哈，你是大白痴！”

萧霄告诉了秦非这其中的缘由。

黑色的瞳孔中不带丝毫阴霾。可能那人却不搭理，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一般。

难道不应该已经被他哄骗得心潮澎湃，随时准备起飞了吗！他一路向前，抬起脚，姿态熟练地踹飞了第三只试图同他抢路的老鼠，眼底闪过一丝微，不可查的厌倦。他清清嗓子。

“我亲爱的孩子，你再想一想，你还有什么事忘记说的？”他刚才……是怎么了？

反而像是那种黑童话里诱惑孩子走进糖果屋，然后在深夜将他们一口吃掉的邪恶巫师。秦非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“对！我们都是鬼！！”

秦非回过头看了一眼依旧趴在他肩膀上啃脚的小玩意，心里实在很难将它和“大鬼”、“厉鬼”之类的代名词联系起来。也有高阶主播镇定自若临危不乱。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内核。

E级直播大厅内, 上万双眼睛齐刷刷瞪着光幕。

“怎么会不见了？”

他的手脚被剁下，胸腔被剖开，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瞪向秦非所站的方向。孙守义身旁，林业和凌娜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
秦非提出了一种新的看法。难道2号离他太近，身上的血弄到他身上了？神父说过修女的办公室和医生一样, 都在地牢后面的那条走廊上。

萧霄一回头，见是秦非，瞬间眉飞色舞：“大佬，你来了！”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13号和17号。“搞快点，别磨叽了。”旁边另一个棺材里的老爷子有点不耐烦了，敲着棺材板吩咐道。

事到如今，就连程松也不得不承认，秦非他们探索出的毫无疑问才是正确的通关之路。这两个女玩家分别叫凌娜和刘思思，是这个副本中唯二的女性，虽然直播最开始时，所有新人都一样惊慌失措，但这两个女孩子镇静下来的速度却挺快，倒是表现得比留在义庄的那几个男人要大胆一些。可能在这个区域或这个时间节点是正确的，等到下一个时间点，反倒变成了致命的反向指导。

在今后的每一次直播中，只要有机会，他都必须要尽可能地去接触那个世界的污染源。很奇怪，那里明明是一片空地，唯一能够遮挡视线的，也不过是脚下还不到膝盖高的杂草。随着时间流逝，这股腐臭味正在变得越来越浓。

他说这话的时候鬼婴就在他的肩膀上坐着，叭哒着一张嘴吐口水泡泡玩。秦非不相信这个副本的解法只有单一的“相互屠杀+告密”这么简单。

萧霄甚至回想不起当时她和秦非都攀谈了些什么。他只记得，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，她便引着他们向人群反方向走去。“靠我真服了，怎么这个副本里的npc都格外偏爱厚脸皮吗！”这几天以来，导游每一餐送来的食物都是根据人数定量的，义庄中那两个失去理智的玩家肯定是吃不了什么东西了，再加上他自己，三人份的晚餐，不愁喂不饱眼前的npc。

其他玩家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继续，只有秦非依旧面不改色，语气轻快又熟稔：“老爷子，您家的房子真漂亮。”“他喜欢你。”

四面斑驳的墙壁圈起逼仄的空间，浓厚的压迫感漫溢在空气中。他学着秦非，模棱两可地敷衍道：“回头你们就知道了。”

其余的人面带担忧地望着他们，有人试图阻止：“外面是不是有东西？”秦非齿关紧咬，努力维系着呼吸的频率。他拍拍胸口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
宋天恍然大悟。鬼火一蹦三尺高，捂着胳膊，十分委屈地扭头：“三途姐你打我干嘛？”

他不明白这个副本里的NPC都是怎么了？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想骗他。

“不要和他们说话。”多么有趣的计划！

他在进店前也看过门口的规则，规则上面写了，店里只有炒肝这一样菜品。

他刚才那番推论并不复杂，秦非并不觉得，在这么长时间里，会只有他一个人想通其中的关窍。所以他们要播些什么？撒旦熟稔地讲述着这句他早已对无数人说过无数遍的话语，眉宇间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和怪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