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大约摸是明白了秦非套近乎的思路。

他回到广场，崔冉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不仅玩过游戏，还看过电影，里面那些无脸护士属实是他的童年阴影了。

但他并没有很快掉以轻心。污渍斑驳的墙面上，昏沉摇晃的烛火下，几行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。他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发言稿，公式化地读起了上面的内容。

萧霄和林业一左一右挤在秦非身边，挡着他从人群旁路过，闻言不由得心惊胆战。最后一味材料，人血。与秦非之前在守阴村中看到的那些规则比起来，眼前这份显然充斥着更多的陷阱。

虽然秦非和萧霄实际上并不是善堂的人，但因为他们在中心城中那几天和程松走得比较近，三途和鬼火都已经默认了他们是一伙的。秦非不动声色地挑眉，视线恰好与三人的其中之一相撞。

这怎么才50%？“开棺？”秦非看了一眼鬼婴，询问道。

还可以这样吗？

像是徒手捏死一只蚊子。结果他碰都还没碰到秦非，秦非就又回到里世界去了。

“本轮任务：找到小桑遗失的皮球。”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富有技巧性，嗓音清润平和，语气平静而笃定，短促又快节奏的否定句式莫名带给人一种“我是在说反话”的错觉。

“这腰，这腿，这皮肤……”

恐惧，恶心，不适。

听鬼火的意思，这个“偷内裤”, 大概就是他镜子中的里人格给他颁布的“每天需要完成的事”。

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，但秦非却瞬间领会了。他们二人还是不要过早表现出相互认识的样子比较好。即使是现在，秦非的反应依旧尚算敏捷，可系统强加在他身上的负面状态影响实在太大，而尸鬼当前不容丝毫闪失，不过微微一个错身，他的身侧便又多了两条新的伤痕。

虽然作为污染源, 对这副本中每时每刻发生的事都尽在掌握，似乎也十分合情合理。秦非望着鬼火，垂眸微笑，笑容意味深长。

这些交叉的道路，没有任何规则，没有任何逻辑，如同一团被揉散后胡乱卷起的毛线，根本找不到头。秦非站在门口。假如那计划不能成功生效, 她也不会因此而去做一些诸如“扰乱12号的行动”这类卑鄙的事。

秦非连推门的时间都没有，直接迈开长腿，从被帘布遮掩的窗子里翻了出来。有人偷瞄了一眼还在那边哭的NPC小孩，问薛惊奇道。

周围玩家：？？？一道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出现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。确实擦得干净，锃光瓦亮的简直能照出人影。

萧霄左思右想：“村长？不对他不喝酒啊……那是徐阳舒？他好像也没说过他喝酒……”在秦非将众人从混沌中点醒的那一刹那，那群人就飞快地意识到了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：这是十分常规的思路，所有观众都是这样想的。

这一次，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指腹传来的触感。而且，将林守英祭做守护神，是村子里的人集体同意的事情。

原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们同步信息而已，是她被副本里乌烟瘴气的气氛浸染太久，已经失去了对其他人最基础的信任。总之，在某一瞬间，那股将他与死亡牢牢牵扯在一起的神秘力量竟真的消失了，像是一根橡皮筋被绷紧到极致后猛然扯断。

好像是，又好像不是。在他没有弄彻底清楚那些不同寻常的事究竟是缘何而来之前，他不会轻易将它们暴露在任何人跟前。只要那所谓的血修女别拿着机关枪或者火箭炮出场，萧霄觉得都是小意思一桩了。

而眼下，他竟然与12号走散了！

围在旁边的玩家们这才意识到，他们脚下踩着的浅粉色污水，竟然就是任平的血水。孙守义上前两步，抬手推动义庄大门：“先进去再说吧。”“而且。”萧霄的表情有一丝怪异，“除了猎头，不会有人想呆在低阶世界的。”

“既然拜托我帮忙，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好处？”这种快乐的来源，与古罗马时代的人热衷于斗兽场也没有什么不同。

屋里没有开灯，昏沉的光线将王明明爸爸妈妈的轮廓氤氲成了两片薄薄的剪影。

“3号不难对付，不用担心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”。就还……挺仁慈？他们已经告诉过秦非，只要手上不染血就可以和满分玩家一起离开副本。

三途一怔。直到太阳落下又升起七次。

事实证明，游戏规则没有这么复杂。

这绝对是林业一生中所经历过最糟糕的一天。

“我是一名……”秦非吞下不合时宜的“唯物主义者”五个字，目光从光幕中那长得不像话的一行行职业介绍上掠过，径直落在最后一句上，“基层社区工作人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