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鬼婴就站在秦非肩上，与秦非额角的太阳穴、脖颈处的大动脉紧密相贴，只要他伸出他小小的爪子轻轻一碰，发达这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玩家，或许就会立马去见上帝。

头顶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，云层从灰白转向的蓝紫色。

楼里的寒气比外面更重，因为常年无人居住，空气中满是尘螨漂浮的味道。“尊敬的神父，我还要为2号圣婴忏悔。”

秦非半跪在地。

然后他突然抬起手来。在这分秒必争的紧张当中，秦非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极力运转。他并不觉得萧霄是傻糊涂了，开始说瞎话，而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
有玩家意识到了不对，不远处的过道上，传来门轴摩擦的声音。秦非不动声色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，看见修女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憎恶。

但说来也奇怪，明明被秦非忽悠了，三途却并不觉得多么憋屈或生气——或许是因为他上次灭掉污染源、强制关掉副本的行为太过令人震撼？……反正也不会死。

……虽然现在的问题是。

宋天连忙答应下来，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只有秦非，神色未变，在女人看向他时，她甚至回视过去，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。当然，他们并不是同情玩家们，仅仅只是为变得愈加刺激的剧情而欢欣雀跃罢了。那些玩家由于实力或是某种其他特质出众，早已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粉丝生态系统，就像现实世界中，那些热衷于给主播打赏的直播间观众一样，规则世界的直播间观众也会费尽心思，花钱讨好自己的主播。

萧霄跟着走了进来，鬼婴在里面爬来爬去，整整一分钟过去，什么也没有发生。王明明的妈妈：“所有见到儿子的人都会喜欢他。”

原来，在副本世界中也并不全是背叛与算计。那卑微却坚韧、直到死到临头依旧永不放弃抵抗的弱小生物。而是一颗颗极小的、像是不起眼的杂草般的植物。

萧霄这样一形容，右边僵尸倒是反应了过来。而那个“高人”，指的则是林守英。

他们将餐食一份份摆放在玩家们的面前。厢房中一片死寂,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。萧霄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，他生怕秦非过于张狂的态度再次将刀疤激怒。

见秦非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偷偷瞟着自己，程松主动开口道：“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？”她不知道哪里才是重点，干脆从最开始的时候一点点叙述起来。这其中，大多数会这样做的灵体都是那些头部主播的死忠粉丝。

“对呀，怎么直接就给他了，这还能问出什么来？”这是十分常规的思路，所有观众都是这样想的。

刚才安安老师头顶的提示，显示的还是【好感度1%】但上次进入圣婴院后，却只有两个人成功离开了。萧霄和孙守义都已经不在祠堂里，其他玩家也同样不见身影。

秦非之前在里世界时没有留意，来到表世界后才发现，6号真是被修理得不轻。假如秦非没有想错的话，这个找东西的任务过程中是没有死亡条件的。

毫无疑问，这是一台可以接通的电话，寂静的车厢内，只有耳旁的听筒里传来“嘟嘟——”的忙音，像是在诱惑着他按下拨号键。

在规则世界中，“好人”向来十分罕见，更何况还是一个看起来实力不错的好人。

听14号这样说，他挑挑眉毛：“但，直播刚开始时钟声就响了，或许那次不算数呢？”

直到一切再无转寰余地，药效失去作用，真实的副人格展露于人前，玩家也因此被抹去。那里没有任何波动，无论是紧张、担忧、抑或是恐惧。

秦非思来想去, 从直播开始到现在，萧霄并没有做过任何脱离集体的事。今天听三途他们这么一说，他才惊觉，原来规则世界中的危险从不仅仅来源于副本。

“因为，从现在开始，我就是神父了。”这孩子想的倒是挺美，可大家就在同一个院子里，打个哈欠对面都能看见，想偷偷溜走完全是白日做梦。

萧霄的步速相比而言就要快很多，镇定而有节奏，片刻后便到了凌娜和林业所在的角落。

白日的光线涌入视野，令人意外的是，义庄内的其他玩家竟都起得更早，众人三三两两聚在院子各个角落，细碎的交谈声忽远忽近地传入秦非耳际。在祠堂里被林守英追了一下午，秦非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最终还是难以避免地看清了这老爷子的全貌。

光幕另一端的观众们开始疯狂掏金币截图。可在她开口之前，秦非已然抬手指向走廊另一个角落。

秦非一眼扫过所需的物品清单，和炼制普通僵尸的大差不差，仅仅有一些用量上的细微出入，这些东西在守阴村中肯定也很容易找到。认识到了这一点后，修女的好心情显然减损了大半。

——秦非倒是的确没预感到自己正迈向死亡。“我觉得应该是先砍死然后再被吞掉。”也不是完全排斥他。

总之，在某一瞬间，那股将他与死亡牢牢牵扯在一起的神秘力量竟真的消失了，像是一根橡皮筋被绷紧到极致后猛然扯断。